西藏老兵游览白马寺:其实红尘与佛界只隔着一道门槛的距离

  老战友郭勤学和马险峰陪同我游览白马寺,这一刻,我几个西藏老兵站在坐北朝南,红墙红门,黑底黄字,赵朴初题写了“白马寺”三个字的山门前。身旁是游人如织,我伫立寺门前静静观察,默默不语,并未急于赶进寺内一探幽奇。俗话说:“天下名山僧占多”。大凡佛寺,或求山之幽,或占林之净,或寻水之清。寺名,或依山,或临水,或祈愿。白马寺,缘何以白马为名?

  郭勤学老兵是个洛阳通,据他介绍,兴建白马寺,缘起中国佛教史上的“千古一梦”。东汉明帝刘庄梦见一个身高六丈,头顶放光的金人自西方而来,在殿庭里飞来绕去。博学多才,对西方佛学应有深刻了解的博士傅毅,破解汉明帝这个梦的启奏也确实到位:“西方有神,称为佛,就像皇上您梦到的那样!”

  傅毅是个聪明人,他是揣摩了皇上心思后才说出来上边的话。喜不自禁的汉明帝说干就干,即派大臣蔡音、秦景等十余人出使西域,踏上了西天拜求佛经佛法的漫漫长途。《西游记》里的西天取经,估计就是这个影子导出的神话故事吧?

  真实的历史是,西天取经的蔡音、秦景他们,在大月氏国遇到印度高僧摄摩腾与竺法兰,并看到了佛经和释迦牟尼佛的白毡像。可以想象出来,他们的态度一定是谦卑真诚的,他们的语言一定是能够打动人心的。经过他们游说,二位高僧和他们一起东赴中国弘法布教,他们用白马驮着佛经、佛像一同返回国都洛阳。

  白马寺,在我心里一直是神秘的,我是神往与膜拜了的。作为一名西藏退伍回来的老兵,藏传佛教的耳濡目染,使我朝拜这座千年名寺之前,就细心地做了一些功课。做功课,是为了拜谒白马寺时不会走马观花,不会去了一趟什么也没搞明白。

  白马寺的兴建,既充满着神奇神秘的梦幻色彩,又有着西天取经,实打实的车马劳顿与艰辛付出,其中,时时还闪现着西方高僧远来东土译经布道、弘法利生的身影。于是,在中国佛教历史上,在洛阳,便有了这个名声远播,影响千古的名寺:白马寺。

  汉明帝见到佛经、佛像与二位高僧,欣喜异常,他亲自接待二位高僧,对他们礼遇有加。其后,敕令在洛阳兴建僧院,为了纪念白马驮经,僧院取名为“白马寺”。“寺”字源于二位高僧暂住的掌管外交事务的“鸿胪寺”之“寺”字,后来“寺”字便成了中国寺院的泛称。

  我在想:你前世可曾就是释迦王子半夜出家而骑的白马?是否又是后来驮着唐三行路上,历尽千辛万苦的白马?当然不是。我从二月河老师《佛像前的沉吟》里找到答案: “曾经有一段时日,我误以为洛阳白马寺的白马就是唐僧玄奘骑的那匹,孩提联想,把两匹白马混认为一。

  在白马寺,摄摩腾和竺法兰译出中国第一部汉译佛典《四十二章经》。在以后的150多年里,多位西方高僧在白马寺译出395卷佛经,白马寺成为中国第一译经道场。随后,印度高僧昙柯迦罗在白马寺译出了第一部汉文佛教戒律《僧祗戒心》。安息国僧人昙谛也在白马寺译出了规范僧团组织生活的《昙无德羯磨》。至此,佛教戒律与僧团组织章程,在白马寺都已备齐。

  公元260年,朱士行依《羯磨法》登上戒坛,在白马寺长跪于佛祖面前,成了中国第一位汉地僧人。

  白马寺山门,是牌坊式一门三洞的石砌弧券门。一门三洞,象征佛教的“空门”、“无相门”与“无作门”,意为“三解脱门”。声名远扬的白马寺站在这里,沐浴着千年不散,厚重通灵的佛光,感知体味着白马寺历代高僧弘法修行的丰功懿德。站在这里,可以看到从古到今,千千万万个来此朝拜者留下的挚诚目光。似乎也能看到,在那地面上,留下了他们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的脚印。

  进了山门,我们先去西侧,拜读了碑文分为五节,矩形书写,被称为“断文碑”的《重修西京白马寺记》石碑。又去东侧,拜读被后世称为“赵碑”的《洛京白马寺祖庭记》石碑。

  东西两方石碑后的小院子,分别是摄摩腾和竺法兰二位高僧之墓。浓密茂盛的迎春花树丛,把整个墓遮得严严实实,只能看到高高的绿色的圆形墓。他俩是最早来到白马寺,在白马寺译经布道,死后葬于白马寺的印度高僧,他们是为佛而生、为佛而活、为佛而圆寂的。他们是弘扬佛法的高僧大德,是在中国传播佛教文化的先行者。

  依次走过宏伟肃穆,布局严整的天王殿、大佛殿、大雄殿、接引殿和毗卢殿五大重殿,每座大殿内均有佛造像。佛,静默无语,人在看佛,佛在看人。是呀,人是未醒佛,佛是已醒之人。许多的事说不清道不明,数不清的朝拜者来到这里,许多人给功德箱里投完钱币后,在佛像面前跪下去,深深地埋着头而半天不起身。

  我带着虔诚,闪身进入寺门,随三五游人信步踏入大雄宝殿。一派庄严,顿生肃穆。灵魂的羽翼好比在浩瀚的佛国里自由飞翔,不经意的抬头便与某个菩萨迎面相撞,那片刻的邂逅,可以濡染几分灵性,滋长一点慧根。游走在佛殿里,那些精湛的雕像,禅寂的色彩,蕴藏了内敛而灵逸的佛文化。立佛、卧佛、坐佛,沉浸在氤氲的烟雨中与缥缈的香火里,和着山水风月、诗词书画、戏曲弹评,禅机仙气,一并升腾,吉祥万里。

  我突然觉得,其实红尘与佛界只隔着一道门槛的距离,槛外是滚滚的烟尘旧梦,槛内是渺渺的云水禅心。红尘中奔忙的人们,辛苦疲惫之余,总向往淡泊宁静,向往禅意人生,常喜云水禅心的境界:空山鸟语兮,人与白云栖。可我们终究是凡尘俗子,每日在熙熙攘攘的灰色楼宇间穿梭,日出而往,日落而归,疲惫困顿麻木了心智,世情淡漠蒙蔽了真心,如无根之草,随世飘零。

  原打算着前往藏经阁一探究竟,但得知我的精神偶像——唐代梁国公狄仁杰安息于此处时,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。二话不说,便向狄公祠走去。

  狄公祠坐落在一座江南式园林深处,这里幽雅清静,使我身心放松。走在园林小道,享受着河南洛阳的古典的江南风情……走了许久,忽然看到一块刻着“大唐名相狄公仁杰之墓” 的古朴石碑,顿时,我全身热血沸腾,心中犹如大海一般波涛汹涌,难以平静。

  退役三十多年后,可曾想到,我居然有机会站在狄公墓前。在西藏边防连队时,我沉迷于狄公的探案小说,在阅览室读完百万字《大唐狄公案》,对这位年破三万起案件的大理寺丞,可谓佩服得五体投地,想着有朝一日能亲眼看到这位传说中的神人。哪知到洛阳拜望老战友,顺理成章实现这一愿望,此时的我,心中感到无比的自豪。面对狄公祠,默然无语,唯有深鞠三躬,以表踵武前贤,匡扶正义,精忠报国之志。

  “三千繁华,弹指刹那,百年过后,不过一捧黄沙。”那些贪官们都是有文化之人,他们应该读过这佛语。贪婪,肆无忌惮的他们,贪污受贿时是不会想到佛的,肮脏的双手常常伸得很长很长。

  我们几个战友走出白马寺,内心夹杂着不舍与激动,虽然没有看完寺内所有景点,但能体验到白马寺的繁盛,并且有幸能近距离地站在狄公面前,对我来说又有什么遗憾呢。坐在战友的车上回偃师,与这座中国第一古刹道了别。一种别样的情愫萦绕于怀,这是我在走过龙门石窟、洛邑古城后也未曾体验过的。

  贾洪国:1968 年生人,西藏军旅五年,双流县报记者十年。出版有个人文学集《 一花一世界 》《 人生足迹 》 《 风兮雨兮》。近年来,主要精力用于采写《寻访战友故事集》,目前已完成了《军旅宥坐——寻访战友故事集》两册,50万字已汇编成书。因为“人在变老,军旅的记忆却永葆青春!”把文字当成爱好经营,把生活当成诗意品味,一念花开,一念云起,在时光中拈花微笑,能穿透岁月漫漫的尘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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